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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thesewt】血橙之死(片段)

是之前一篇练笔,考虑到爬墙了估计也不会写完了……把两个片段放出来。

1.

是所有常年在办公室工作的人都有这种羊奶似的苍白的肤色,还是只有忒修斯是这样?

忒修斯·斯卡曼德坐在他黑色的,庄重严肃的木质书桌后,和他的弟弟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。桌上放了一只做工精致的火龙模型,正在墨水瓶的边缘来回踱步,从鼻腔里喷出色彩斑斓的火花。

纽特注意到了他哥哥的脖子,更准确地说,是年轻傲罗严谨的正装领口上露出的一小截皮肤。它们非常苍白,在阴影的雕琢下闪耀着某种光晕。奇妙的是,纽特在那里找到了他哥哥的一种有关性的吸引力,一个人被完全吸引的时候,看到那块皮肤就会联想到全身的白花花的皮肉,他高挑、结实的身体,纽特还想到了忒修斯灰蓝色的眼睛。上一次他注意到这种冰蓝色是追踪生活在北欧的某种神奇生物,一种因为羽毛的美丽而被追杀的鸟类:成年鸟类拥有水彩画里走出来似的灰蓝色的羽毛,而他们死后,羽毛会变成鲜艳的翠绿色。纽特当时走在那片雪原上,寻找一个偷猎者们常常光顾的栖息地,希望能把他们带离那里,另寻家乡或至少住在他的箱子里。他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那些山洞,他走进去的时候,被眼前无尽的翠绿色惊呆了。

他又花了几天时间,确认这座坟墓中没有幸存者,并找出了这些鸟群体死亡的原因。他在那只羽毛最丰茂,最强壮的雄鸟身边发现了一支长满有毒果实的树枝,在每只鸟的喙上发现了蓝色的果汁的痕迹,雄鸟的利爪紧紧抓在树枝上。

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,他选择了一只幼鸟的尸体留作标本,然后把那些山洞用魔法掩藏了起来。因为尊严和自由自杀的骄傲的生物,应当在死后得到应得的安宁。那只标本现在还在他箱子里小木屋的书桌一角待着,如果纽特施下一个魔咒,它会短暂地醒来,走动几步,叫着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,但是纽特从没有那么做过,即使是魔法也不能叫那羽毛变回灰蓝色。

总而言之,忒修斯拥有一双让人着迷的眼睛。

“纽特。”忒修斯叫了他一声,或许在他回过神前已经叫了好几声了。“纽特,你还在听吗?”

纽特用眼神示意着他继续。

“你要知道我对你的生活方式没什么意见。”忒修斯说。“但是,你要理解我,有些事情太危险了,我不觉得你能够……”

“相信我,忒修斯,我或许比你想的稍微能干一点。”他反驳道。

忒修斯瞪了他一眼。“……能够全身而退。你能保证你不受伤,一点儿也不?”

纽特不说话了。

“听着。”忒修斯疲惫地揉着眉心。“我希望你能开心,好吗?有些事我能支持你,比如你说的写书,周游世界什么……相信我,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做喜欢的事。梅林的胡子,你偷渡去法国我都能够忍受,但是——龙?纽特,认真的吗?战场上还不够你了解她们吗?”

“她们不危险。”纽特心虚地说。忒修斯又看了他一眼,但他继续说了下去。“是巫师不了解他们,而且巫师一直在偷猎、伤害龙。他们只是想要保护自己。”

“这话只有你才说得出来。”忒修斯说。

“我不是来寻求你的许可,忒修斯,我已经32岁了。我是来……”

“通知我。”忒修斯不无痛苦地说。纽特有些内疚地发现,他哥哥格外不善于在他面前掩盖自己的情绪。长久以来,他习惯于他哥哥的强大、忍耐、过度保护。被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痛苦地注视的时候——那痛苦正来源于自己——纽特躲避什么似的避开了目光。

他又开始注视他哥哥的脖子,那里的皮肤是不是过分苍白了?纽特没忍住,伸长手抚摸了一下,指尖碰到那片冰凉的瞬间就触电般收了回去。忒修斯叹了一口气,绕过办公桌,一把攥住了他的手。“继续说,纽特。”

“别让我为难,忒修斯。”纽特说,“我无法……我无法不去做某些事。”

“你准备走多久?”忒修斯轻声问,“几个月,一年,还是更长?听着,我能理解你想要自己的生活,想要自由。我真的理解。但你才回来三个月,纽特,我无法不认为你是在逃离我。”

纽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。

“你知道事实如何,忒修斯。”纽特说,想用一贯的逃避中止他们的对话。他装做没看见忒修斯恼怒的眼神,竖起风衣领,从首席傲罗的办公室里逃出去。走廊上有几个巫师认出他的脸,惊异地看着他,纽特如坐针毡,觉得自己快要被魔法部浑浊的空气噎死了。

更不要说忒修斯一边大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追了过来,在一众巫师的目光注视下拥抱了他。

“晚饭准时坐到桌前。”忒修斯咬牙切齿地说,“我要和你好好谈谈。”

棒极了,纽特腹诽着给月痴兽拌饲料。忒修斯加了重音的谈谈包括一个漫长的晚餐,不怎么温柔的性/爱,在月光照耀下处于梦呓与严肃之间的彻夜长谈,幻想与现实的边际被模糊,一切都属于一个吻。


2.

走在圣芒戈的走廊上,闻着刺鼻的魔药气味的时候,纽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在一个梦里。他从那股能让严重鼻塞的人都皱眉的气味里,分辨出十来种不同的味道:治疗魔法火焰烧伤的药剂,生骨水,白鲜,能让人昏睡的药水,迷情剂的解药,还有防止进一步感染的草药的气味。种种混杂,像拉紧的神经的弦,水面外的塞壬歌声,在纽特脑中构成一曲荒诞尖锐的奏鸣曲。忒修斯在走廊最深处的加护病房里,纽特走过去的时候,旁边病房里传来尖利扭曲的哭叫,那声音简直是从地狱里传来的。他哥哥躺在空荡荡的白色的病房里,看起来对他的来访非常吃惊。

“……旁边的人在尖叫。”

“哦,那是……那是斯图亚特。他被施了恶咒,钻心剜骨之类的……治疗师都在隔壁病房。。”忒修斯放下手里的书。“纽特。你来了。”

“我……我早上收到了魔法部的信。”纽特的手在身边攥紧又松开。“信里,嗯,说你伤的很严重。我觉得我该来看看。”

“恐怕我的同事修辞有点夸张了。”

“信里说你快死了。”纽特说。

他们沉默地对视,忒修斯向纽特招了招手,后者犹豫了一下,不情愿地走近病床,坐在忒修斯身边。

“你真的伤的那么严重?”纽特低声问道,“信里说你是几天前受的伤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
“别太苛刻,纽特。”忒修斯说,“一个昏迷的人怎么给你写信呢。”

“真棒,你还昏迷了。”纽特明显烦躁起来。“梅林啊,忒修斯,你该告诉早点我的。”

“理解我吧。让我的小弟弟为我担心不是忒修斯·斯卡曼德的作风。”忒修斯温和地说,他抬手揉了揉纽特的后脑勺,后者露出不赞成的表情,但没有阻止他。“我没事的,好吗?这是我的工作,傲罗有时候是要面对一些……危险。就好像你的神奇动物一样,你有时也会受伤,对吗?”

“见鬼,这根本不一样。”纽特小声嘟囔着。“我的动物们从来不会主动攻击我,就算他们伤害了我,也是无心的。而你的工作——你面对的人——他们都想置你于死地。”

“这不算什么。”忒修斯说。“只是几个满脑子装满了妖精头发的黑巫师而已……纽特。”

纽特的手停在忒修斯的衣领上,他红着眼圈注视着他哥哥。忒修斯叹着气,撑起上半身,让自己离纽特更近一点。“……别这样。求你,纽特,别哭,至少别为我哭。”他轻轻摩挲着他弟弟的脸,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。

“让我……让我看看你的伤,忒修斯……我可以吗?……它还在痛吗?”纽特语无伦次地说,啜泣声让他的话断断续续的,“你不知道、信上说的多吓人……忒修斯,请你别骗我……别。别拿我还好这种话搪塞我,那封信——我吓坏了——让我看看多严重,好吗?……求你了,忒修斯,别让我失去你。”

他呜咽着把头埋进了他哥哥的肩膀上,过了一会儿,有一只温柔的手扶在他背上,轻轻拍打着安慰他,就像小时候他一直做的那样。“我……我在和你吵架,忒修斯。”纽特在忒修斯的怀里吸着鼻子,“猫头鹰……那封信就落在我面前……我不能,我——”

他还能回想起读到信时手心的冰冷。纸袋失手掉在地上,新买的水果滚了一地,猫头鹰长途劳顿,没有得到水和粮食的报答,不满地叫着。他跪倒在毯子上,用颤抖的手指拆开那封信,机械般的读了一遍又一遍。

——尊敬的斯卡曼德先生,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……

不,不可能,这绝不可能发生。

他眨了眨眼,发现自己脸上淌满了泪水。箱子里还有一大堆动物等着他去照顾,今天的晚饭还没做好,还有龙,他要给东欧认识的学者回信……一瞬间,一切事物和声音远离了纽特·斯卡曼德,他像是被关进一个透明的肥皂泡里,茫然无措地注视世界。

——……黑巫师……严重……格林德沃……

那封信再次从他僵硬的指尖滑落下去。写信的傲罗大概很匆忙,把忒修斯的名字写的很乱。他哥哥现在是一串写的不太清楚的字母,飘在雪白的信纸上。他曾经是站着庭院草地上追着魔法扫帚,生怕纽特摔下来的兄长;是魔法执行司年轻的傲罗,去接他被退学的弟弟,纽特低着头等待大段说教,却只得到了放在他脑袋上的温暖的手;是他的兄长,他的爱人。直到此刻之前,他是一个鲜活、热烈,或许有些固执和保护欲过度的灵魂,他们甚至还在吵架,守着餐桌两端,不肯退让地怒视对方。他哥哥现在躺在圣芒戈的病房里,苍白的像一片叶子。

一片飘落的,轻盈的树叶。纽特呻吟了一声,最坏的结局闯入他的大脑,他费劲一切力气去阻止恐怖的猜想占据他的理智。如果忒修斯……如果……

——……由于您是忒修斯·斯卡曼德档案记载中的紧急联系人,我们希望您能尽快赶到圣芒戈医院顶楼加护病房,b322,看望您的兄弟。

那天晚上他们说了什么?

如果忒修斯离开,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将是争吵中失去理智抛下的愤怒的言语。他们还没有亲吻,拥抱,还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有多么爱他。

纽特·斯卡曼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子。

“……我不能让我们之间最后一句话变成、变成我们的争吵。”他挣扎着把这句话说完了。

有一个吻落在他的头顶,然后更多的落在他的唇上。他偏过头迎合他哥哥的动作,在狂风暴雨般的掠夺中微微颤抖。忒修斯最后咬了咬他柔软的下唇,带领着他解开病号服的纽扣,把纽特的手放在胸膛的蹦带上,他感觉从那触碰里传来一阵凉意,忒修斯确信,他兄弟的心跳被一并传递了过来。

纽特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。“疼吗?”他的手指划过一道开始愈合的恶咒的伤痕,忒修斯瑟缩了一下,“……抱歉,我会轻一点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忒修斯偏过头,把衣服倘得更开,方便纽特凑近。他的弟弟难过地抬起头看他,指尖停留在渗出的一片血迹上。

“很痛吗?”他小声地说,试图用一个小小的清洁魔咒去除那块血迹。忒修斯向他摇了摇头:治疗师会处理。“这不算什么,纽特。”

“和斯图亚特比起来不算什么?”

隔壁的可怜人叫的越发凄惨了,看来圣芒戈最优秀的治疗师也难以解决黑魔王的恶咒。纽特在忒修斯的枕头底下找到了治疗师的报告,他是医院的常客,翻阅报告驾轻就熟。放下那两张薄薄的纸的时候,他哥哥叹了口气。“看起来还不错。”他乐观地说。

纽特不说话,向他展示写满了一整夜的诊断报告。斯图亚特的声音转向沙哑低沉,听起来他已经精疲力尽,再剧烈的疼痛也无法鞭策那嗓音继续嚎叫。

“恭喜你,忒修斯。”纽特听起来有点生气,他吸着鼻子,蹬着忒修斯。“准备好迎接两个月的生骨水吧。你的骨头是不会让你好受的。”

那片血迹在洁白的底色上非常显眼。形状让纽特想起了今早刚买的血橙。饱满。新鲜。甘苦。多汁。有一个橙子在他读信的时候砸在浆过的白亚麻餐布上,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。

纽特不会忘记那和他眼泪流下的同时迸溅的汁水的甘甜浓郁的香气,过分新鲜的香气,充斥着整个房间。在纽特的幻觉里,那远超一个碾碎的水果能散发出的味道,而像某种不可视的事物借此传播。他的舌头已经尝到那酸涩的汁水了。

“纽特,我需要你看着我。”忒修斯说。纽特抬起头,从那卷发的阴影里注视着忒修斯。他哥哥投过来的平静的目光和记忆里一模一样。

“你知道,有些事远比你我更重要。”

“更伟大的利益?”

忒修斯被他逗笑了。“我是说好的那种……不过,我们可以这么讲吧。”

远比你我重要。纽特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是在忒修斯决意参军的时候,然后是年轻傲罗第一次受伤,一次次以身试险。他同样会用这句话回答他哥哥的疑问。生命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宏大的事物,忒修斯,他说到,远比你我重要。我想展现给巫师世界的不仅仅是神奇动物——不,是神奇动物,但——还有生命本身,那种尊重,敬畏,令人惊讶的尊严……为了写好这本书,寻找他们的栖息地,近距离接触他们是必要的。

“你知道,巴黎的事情……我是说,一切……那些事情过后,我变得胆小了。”纽特暗自吞咽了一下,“我有点……”

“患得患失?”

“是的。”纽特看起来很局促。“我原本不会这么说,可是巴黎发生的一切提醒了我,我不想失去我爱的人,我不想……我不能失去你。”

“哦。”忒修斯说。他的表情看起来像一只是刚得到一个金加隆的嗅嗅幼崽。“谢谢你这么爱我。”

他们再次接吻。忒修斯的手在纽特肩上轻轻捏了一下。“我在努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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